且将新火试新茶,诗酒趁年华

「祺鑫」丹青诉平生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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勿上升真人,上升就地死亡


世间无限丹青手,一片伤心画不成。


“丁小程!你这几天国画课白上了吧,你画的这是个什么鬼?真是一点都没有遗传你爸爸。”


丁小程听见她亲爱的姐姐丁妙妙生气的声音从房间里传来。她无奈地翻了个白眼。


她爸爸是什么人?


她爸爸叫丁程鑫,听姐姐说,爸爸年轻的时候,长得很好看,有一双风流的狐狸眼,走在哪里都极为引人注目。她和丁妙妙也是遗传了爸爸,眉眼之间有几分相似,但却比丁程鑫多了一些温柔。


丁程鑫的画特别好,在整个重庆乃至四川都非常出名,他最出名也是唯一留下的作品叫做《风吹年年》,画了一个被风吹过的年历,时间是12月24日,其寓意之深,到现在还没有人能读懂。


丁小程没有见过他爸爸的照片,爸爸去世的那天,她还很小,后来那个遗照也不知所踪,爸爸去世的时候,带走了这个家里所有的痕迹,仿佛他并没有存在过一样。


丁小程也未曾听过姐姐提到过妈妈,她问起来时,丁妙妙总是支支吾吾答不上来,这让她一度怀疑她是不是没有妈妈,但她一双丹凤眼却还保存着另一段未知的DNA。


“算了,明天带你去嘉祺哥那看一下他的画吧。”丁妙妙叹了一口气。


姐姐所说的嘉祺哥是一个叫马嘉祺的哥哥,好像和丁家关系还很好,只是后来马嘉祺隐居避世,很少有人能找到他,只有他想见的人才能见到。丁家与他也是联系甚少,只有每次过年寄过来的一张画体现着两家从前深厚的交情,丁小程也没有见过他。


马嘉祺的画与丁程鑫齐名,当时也是名满川渝的人,只不过后来隐居之后带走了大部分画,随后杳无音信,逐渐被人们遗忘。但他留下了一副作品,叫《年年有风》,是一双手在翻年历,年历上的时间是12月24日。种种巧合都暗示着马丁两家交情匪浅,丁小程想起来父亲去世时马嘉祺送来的画,画里只有丁程鑫的背影,身后是嘉陵江清澈的江水。一样包含难懂的情感,一样没有人理解。


嘉祺哥和父亲……是什么关系呢?



第二天,

丁小程跟着丁妙妙来到一个偏僻的巷子里。这条小巷子很古朴,仿佛一下子回到几百年前,青砖百瓦,青石板小路有些滑,却独有一番风味。


“风年路,1224号。”丁妙妙嘴里念叨着马嘉祺的店铺住址,眼睛紧盯着墙上的门牌号,突然她停下来,看着一个柱子皱了皱眉,“我记得好像就是这儿。”


丁小程看过去,发现1223号和1225号是紧挨着的,没有1224号,只有中间一根突兀的柱子。“你们在找1224号?别找了,那一块很早就没有了。”隔壁的邻居突然冒出来说了一句,把丁小程吓得不轻。


丁妙妙讪笑着把手从柱子上取下来,点头道了声谢,确保邻居走到看不见时,迅速揭开一块柱子上的石砖,一阵凉气扑面而来,砖的背后赫然显现出一段楼梯。


丁妙妙拉着呆住了的丁小程飞快地走上楼梯,转身把石板合住,周围适时地亮起一盏灯笼,一个穿着金色旗袍的女童打着灯,朝他们笑着。


“您好,是来找马嘉祺先生的吗?”


女孩子的声线清亮,有一双狐狸眼,眉眼之间竟和丁妙妙有一些相似。丁妙妙点点头,说到:“如果嘉祺哥不方便的话就不打扰了,我们就来看看画展。”女童说:“不好意思,马嘉祺先生不见客,只能让你们看一下画展了。”说完,女童微微欠身鞠了一躬,转身沿着楼梯走下去。


丁妙妙和丁小程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,走了几步,他们感觉到脚下变成了平地,周围更加潮湿。女童手里的灯笼微弱的灯光若隐若现,丁小程可以感觉到她们正在同小巷里一样的青石板路上走着,一片黑暗中,灯笼的光微不足道,突然她头一痛,前面传来一声惊叫,黑暗的环境加上这一丝诡异气氛,让丁小程吓了一大跳。


“你干嘛撞我啊?”


哦,没事了。是女童和丁妙妙在前面停住了,丁小程没留神和丁妙妙撞上了。丁小程不好意思地道了声歉,抬头看了一下前面,忽然,前面凭空出现了一栋房子,用的是极古风的装饰。木质的中国古建筑,透露出一丝古朴沧桑之感。屋门上方的木质牌匾上写着“风年丹青”。是这个店的名字吧。屋门前站着另一个女童,穿着白色和紫色相间的衣服,听丁妙妙说,那种颜色叫月白星紫。原来刚才是她把屋里的灯打开,才会出现一种凭空显现的效果。


金色衣服的女童对紫色衣服的女童说:“风,来客了。”那个叫做风的女童看了看他们,开口:“年,马嘉祺先生不见客。”原来那个女童叫年。年说:“她们来看展览。”风点了点头,让出一条道来。


走进屋子,丁小程发觉这是一个大厅,灯光很弱,墙壁上陈列着各式各样的画作,那些画作几乎占了所有暖黄色的光。除过周围诡异的气息,这里简直称得上是一个地下博物馆。风让她们自己参观,丁妙妙拉着风和年开始唠嗑,丁小程有些无聊,便开始欣赏墙上的画。


不得不承认,马嘉祺画画非常好。有细致的工笔,有大气的水墨,大多数都是中国画的山水和花鸟,不知为什么,所有画都透露着一种奇怪的真实感,好像那些并不是画,而是将活生生的生物装进了画框,真到不可思议。忽然,她看到一幅与众不同的画。



那幅画兼工笔与写意,画的是两个男孩坐在江边看烟花。丁小程第一次看到用国画的方式画出来的烟花,工笔勾勒出烟花五彩斑斓的线条,周围晕开一片朱砂色和石青色,烟花下的两个人相互依偎着。


丁小程不知怎么的,像中邪一般慢慢把手伸向那幅画。在触碰到画的一瞬间,她感觉脚下一轻,一股引力将他吸入画里。



丁小程不知所措地站在大街上,看着周围的车水马龙有一些慌张,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就从大厅跑到了街上。突然一个人从后面走过来,径直穿过他的身体,丁小程一脸震惊地看了看自己,发现她根本触碰不到任何实物,而且周围的人也看不见她。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,才发现她正站在重庆的南滨路上,身边是清澈的嘉陵江,嘉陵江的晚风温柔地拂过她的脸颊,丁小程眯了眯眼,看见江边两栋高楼,她听过这栋楼,是一个叫李飞的人开的公司,专带练习生,不过后来他的团解散后,楼就被拆了。


丁小程终于反应过来,自己是在那张画的回忆里了。


“马嘉祺!你就是故意的。”


丁小程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。马嘉祺?是嘉祺哥!她连忙转过头去,看见两个男孩子打闹着走过来。


一个男孩子长得很好看,是那种让女生都惭愧的颜值,他和丁妙妙长得很像,有一双含情的狐狸眼,脸颊上不多的肉显得他更加可爱。


另一个男孩子长相帅气,温润如玉,举手投足之间都透着一股温柔,他和丁小程一样,有一双丹凤眼。


“我哪有,阿程,你不要诬陷我啊!”那个温柔的男生无奈地笑了笑。“我,丁程鑫,现在宣布你马嘉祺今天都别靠近我了。”另一个男孩子说着拉开了距离。“对不起对不起,丁哥大人有大量,饶我一命呗!”


丁小程听得一激灵,丁程鑫不是她父亲吗?果然很好看,但这么说嘉祺哥和父亲本来关系是很好的。她看见马嘉祺和丁程鑫打打闹闹地走到嘉陵江边。马嘉祺伸出手勾住丁程鑫的手,丁程鑫有些脸红地笑了笑,他们坐在江边,默默无言吹着晚风。


丁小程正在想会不会就这样结束了,忽然一声巨响从身后传来,她慌忙转过头,却见一片绚烂。


整个天空都变得五彩斑斓,一朵朵烟花在夜空中绽放,各色的烟花照亮了重庆的天空,燃烧过后又化作流星坠落,像一场盛大的流星雨。过了一会儿,全场的高潮就来了,一瞬间数以万计的烟花升上天空,在空中爆炸,点点星火连成一个大大的爱心,丁小程惊喜地看着烟花,却见爱心中间浮现出一行字,由模糊不清逐渐变得清晰显眼。


“祝丁程鑫18岁生日快乐!”


丁小程看了看日期,是2月24啊,一定是马嘉祺准备的。她看见背对着自己的丁程鑫和马嘉祺转头看了一眼对方,丁程鑫的眼眸里盛满了星光与爱意,她忽然间想到,这就是那幅画的场景。


丁小程又感觉到一股引力,她知道要回去了。她又转头看向马嘉祺和丁程鑫的背影,两个人已经模糊不清,但她听见了一句话。


“马嘉祺,我好爱你啊!”


“丁程鑫,我也是!”




丁小程睁开眼睛,刚才的事情在脑子里搅成一锅粥,她有些头疼,不禁晃了晃脑袋,然后看到站在自己旁边的丁妙妙、年和风。她们都平静地看着她,丁小程犹豫了一下,问道:“我刚才怎么了?”丁妙妙摇摇头:“昏迷了一会而已。”丁小程抬头看到了那幅画,还是熟悉的烟花和背影,感觉却不一样了。


风看着她不解的眼神,幽幽地说了一句:“有时候一幅画的记忆可能是真的。”丁小程似懂非懂地听完这句话,心底里感觉到这个画馆还有些秘密,丁妙妙已经看完了,她也不好久留,于是匆匆道了别,风和年把他们送到门口,风说道:“两位请慢走,今天实在对不住,没能让你们如愿。”丁妙妙摆了摆手,表示没关系,就在她们的目光中离去了。


路上丁妙妙不安地看着丁小程,最终开口:“你刚刚怎么了?”丁小程想了想,觉得这种事还是不说为好,于是摇了摇头,丁妙妙奇怪地看了她一眼,也不再说什么。丁小程好不容易找到画馆的秘密,自然不会轻易放弃,在心中默默盘算着第二天再去一次。




丁小程的国画老师说她进步了很多,尤其是人物画的眼睛非常传神,她不知道是不是看了画展的缘故,至少丁妙妙可以不皱着眉头训斥她了,甚至于还允许她出去玩一会儿再继续练画。


丁小程也没管外面下着雨,随手抓了一把伞就跑出门去。


凭着前一天的记忆,丁小程找到了风年路,雨滴落在巷子里的青石板路上,发出清越的声音,在地上溅起水花,屋檐上的水顺着瓦片流下来,烟雨蒙蒙,古色古香的小巷在此刻尽显魅力。


丁小程揭开柱子上的石板,走在楼梯上。这一次没有人来打灯了。丁小程怕黑,也只能强迫自己往下走。楼梯的扶手有些潮湿,木质扶手上的刺扎进手心,疼得她一颤,眼泪竟不受控制地流下来。


拭去眼泪的一瞬间,丁小程看到了前面的亮光。不是上次淡黄色的灯光,而是同外面一般的自然光线,她心中一喜,挂着泪痕朝那里跑过去。


这里是一个巨大的天井,几乎长达二十米。上次来已经是晚上,周围很黑,也没有注意到,这一次一看,从这里能直接看到灰蒙蒙的天空和朦胧的烟雨,雨滴一路降落到这里,这个地下画馆前。


忽然,丁小程看见一个身影。那是个男生,穿着民国时期的青色长衫,背影清瘦高挑,一双黑色的布鞋,举着一把白色的油纸伞,伞上缀着星星点点的红梅。


那个身影就那么站着,驻足在烟雨中,雨水顺着伞檐如涓涓细流般流下来,他和周围的风景融在了一起,融成了一幅水墨画。恍惚间,丁小程好像穿越了百年的时空,眼前的人像民国时的书生,一身书卷气,伫立在民国的烟雨中。


蓦地,那个人转过头来,看向了丁小程。那个人有一双和她一样的丹凤眼,棱角分明的脸庞,温文尔雅的气质,与昨日画里的人一模一样。


他是马嘉祺。


“小程,你来了。”


马嘉祺在喊她。丁小程没有问他为什么知道自己的名字,好像在他面前,一切都变得顺理成章。


“嗯,来了,嘉祺哥”



丁小程走近看马嘉祺的时候,才知道什么叫“陌上人如玉,公子世无双”

马嘉祺长得很帅,也很温柔。他的身上有一股特殊的气息,当你接近他时,仿佛一切都安静了,不再有世俗的纷扰,他的身上有历经沧桑后的安稳,好像沉淀了百年的时光。马嘉祺和丁程鑫同辈,但现在看上去只比丁小程大了几岁,岁月不曾在他身上留下痕迹,只是磨平了少年的棱角。

马嘉祺把她带到画馆里,画馆里空落落的,所有画都撤走了,也不见风和年。丁小程心里忽然有一种不详的预感。果然,她听见马嘉祺说,

“我要走了。”

丁小程吃惊地望着他,马嘉祺倒是淡淡一笑,开口道:“不必吃惊,今天你能来看看我,我就很高兴了,小程,愿意听我讲个故事吗?”丁小程点点头,马嘉祺笑着展开了回忆。



“那时候,我和阿程,也就是你的父亲丁程鑫,我们是镇上最有名的两个画家,我们的花名叫马风和丁年,所以人们把我们称为风年。我和阿程关系一直都很好,就是其他人所说的青梅竹马,后来在高中时,我们俩就在一起了。

听起来很美好吧,但是有一天我们突然接到一个单子,那个单子很奇怪。顾客来自丹青镇,要求画一幅用最纯正的朱砂色和石青色画成的画,而且必须有灵魂。我和阿程画了整整两年,没有接过其他单子,只是画这一幅画,那幅画现在就在我的二楼大堂里。”


说着马嘉祺领着丁小程走到二楼的大堂,她看见一幅长约7米,高约2米的巨型中国画。这幅画与清明上河图有些相似,上面画着一个城镇,每一处都精细无比,无论放大哪一个细节,都是惊人之作,画上的房屋与风年路有些相似,古朴的白墙黑瓦,层层叠叠的院落,小桥流水,袅袅炊烟,繁花似锦,绿树成荫,一瞬间又梦回繁华。


“这是丹青镇,那个人说,只要我们画出来,丹青镇就活了,当时我们并不理解他的意思,只是因为报酬高,就接了活。我们画了两年以后,这幅画完工时,我们自己都被惊艳了,每一笔都精细流畅,颜料也是最昂贵的,我们舍不得那幅画,那个人肯定也知道,于是他说,只要我们留下来给他们作画,就可以让我们长生不老。那时候我才知道,丹青镇是一个画中之城,只有靠我们的画才可以活下来。


长生不老,多好啊,谁都想要,也包括我,我一是图长生不老,二是图我的作品,因为只有他们可以给我提供马良的神笔。就像你看到的两个女童,风和年,就是我画出来的,照着我和阿程的样子画出来的,所以可能和妙妙有一点像。


我答应了丹青镇,所以我被困在了这里,一辈子不得出地下画馆,而你的父亲,丁程鑫,他不喜欢这样的生活,和我大吵了一架,我当时怎么就那么倔,死活要留下,然后阿程一怒之下和我分手,独自离开了画馆,再后来,他没有来看过我,我也不再找他。事实证明,他的选择才是对的。”


马嘉祺一口气说了好多,他停下来,青色的背影显得很落寞,丁小程在一旁看着,心里酸酸的,“嘉祺哥,你很孤独对吗?”


马嘉祺听到这句话后突然愣住,随后释然一笑:“对啊,很孤独,有时候对着空空的画馆,我一个人坐在屋里,没有人陪我说话,我就拼命地画画,不分昼夜地画,但心总是空的,心脏的跳动也只是为了活着,有时候,长生不老也并不好。你要看着你曾经的挚友和爱人一个个离开,而你无能为力。”


丁小程看到马嘉祺的眼睛里,那双总是温柔淡然的眼睛里,蓄满了泪水,泪光盈盈之间,她好像看到了他的父亲和马嘉祺,他们俩相爱了一生,最后又分道扬镳。


有情人终成眷属,但不是所有的故事都是happy  end.



马嘉祺带着丁小程来到二楼的另一个大厅里,丁小程看到墙壁上挂着一幅巨画,虽然比丹青镇的画要小一点,却平添了一股人情味。


这幅画上画了许多美景,她看到了地中海沿岸的椰林,北极的极光,哈尔滨的雪景,北京的紫禁城,法国的卢浮宫,挪威的森林,当然,还有重庆的嘉陵江。


马嘉祺轻轻地抚摸着画,他说:“我虽然与世隔绝,但我知道阿程一个人生下了两个孩子,知道他去了自己最想去的地方,他看见了极光,赏过了雪景,他在全世界留下了足迹,当然,我也知道他生下你的时候大出血而死。我每天都为你们祈祷,我记得阿程所有的儿女,他的大女儿叫丁妙妙,小女儿叫丁小程。


小程,你的父亲命不长,可他生活地比我好,他亲自去见了我在画板上才能看到的风花雪月,见了我永远见不到的人间。”



刹那间丁小程想到了所有,散落的珠子被串起来,成了一条名为爱的项链。

12月24日,12月12日,马嘉祺的生日,2月24日,丁程鑫的生日,那些都不是巧合,都是深埋在六尺之下晦涩的爱意。④



丁小程看见马嘉祺书桌上摊开的画,上面都画的是丁程鑫,可都没有眼睛,只有空洞的眼眶,看久了竟有些诡异渗人。“嘉祺哥,为什么不给我父亲画上眼睛呢?”马嘉祺看了看那些画,“因为画龙点睛,画上阿程就活了。”丁小程有些不解地问:“活了不是更好吗?可以陪陪嘉祺哥。”马嘉祺笑着摸了摸丁小程的头。“小程,丹青镇的画最忌讳的就是执念,执念太深,画里人的眼睛就不纯,再好的画技也只能画出来一张纸。我对阿程的执念太深了,画不出他那双纯洁的眼睛,所以也画不活他。”


马嘉祺看了一眼那些画,目光是前所未有的温柔与不舍。“小程,我要走了,再见。”


马嘉祺一边说着,一边收拾好了东西,抬脚迈出了画馆的门槛。外面还是下着雨,马嘉祺打着他那把油纸伞,穿着青衫,温柔地笑着,朝丁小程挥手,离开。


丁小程又看到了那双温柔的丹凤眼,和自己竟是那么相似。


忽然,丁小程想到了什么,眼泪蓦地流下来,与脸上的雨水混杂在一起,她朝着马嘉祺快要消失的背影大喊了一声。


“爸!”


丁小程回想起马嘉祺说的一切,字里行间都透露着一种熟悉感,原来马嘉祺与她一模一样的丹凤眼不是巧合,她就是马嘉祺和丁程鑫的孩子,马嘉祺就是他的父亲啊。


马嘉祺的背影愣了一下,丁小程看到马嘉祺终于转过头来,那是丁小程看到马嘉祺这么长时间里唯一一次表情失控,他满脸都是泪痕,脸上再也不是那副温柔的样子,眼中是难以压抑的痛苦。


“小程,对不起,我不配做你爸爸。”


“你要去哪,你还回来吗?”


“天地之大,自有归处。”



马嘉祺走了,丁小程除了丁妙妙以外的最后一个亲人也走了。丁小程看着马嘉祺的背影,好像那个穿着青衫的男孩子一步步走出了民国的风雨,走出了纷扰的尘世之间。她突然想到书里的一句话。


“那些在时光中沉睡千年的丝织品,在出土见光的一刹那,鲜亮的色泽瞬间褪尽,而后织物化为齑粉”①


而后织物化为齑粉……


马嘉祺好像和她说过……他是不能出画馆的。


“嘉祺哥,等等,你别出去!”

楼梯上一片黑暗,没有人影,他不在。丁小

程顺着楼梯强忍着恐惧跑上去,也不管会不会被发现,伸手推开了石板,可外面却不是烟雨蒙蒙的景象。


马嘉祺站在小巷里,从下半身开始,他慢慢化为青色的烟雾,与细雨糅合在一起,像一幅水墨画,用丹青渲染出的黄粱一梦。若不是身后的暗道,丁小程真的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做了一个巨真实的梦。


童话里美人鱼为了爱人化为海里的泡沫,生命转瞬即逝,一如马嘉祺化为了烟雨中的雾,只是童话毕竟是童话,美人鱼化为泡沫,却同样有美好的结局,而他的嘉祺哥已经没有了,再也回不来了。



丁小程浑浑噩噩地回到画馆里,空荡荡的画馆让她心里发慌,昏暗的灯光照着画上丁程鑫空洞的眼眶,像怪物一般不怀好意地盯着她。


丁小程快要被这里的压抑逼疯了,恐惧感和无力感侵扰着她的心脏,如藤蔓般越缠越紧,她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死在这里了。


忽然,窗户被风吹开了,清凉的雨水顺着微风落入屋中,打湿了墨盘里早已干掉的墨水,晕开一片墨色,清风吹动了马嘉祺遗留下的画作,丁小程一阵恍惚,就好像马嘉祺又回来了一样。


“画龙点睛”


不知怎么的,丁小程不由自主地拿起画笔,研墨,提笔,纯黑色的墨水在画上空洞的眼眶里蔓延,勾勒出一双明媚的眸子,那双眸子同她见到的一模一样,里面含着深情与爱意。


然后,她看见丁程鑫从画中走出来了。


丁小程不可思议地瞪着丁程鑫,明亮的眼眸,含情的狐狸眼,俊俏的脸庞,白皙的皮肤,眼前明眸皓齿的男孩分明就是画中人,现在却活生生地站在她面前。


“父,父亲”


丁小程试探性地喊了一句,她也不确定画里的丁程鑫有没有原本的记忆。


“小程,是我。”


她从未如此庆幸自己人物画的眼睛画得很好。她的父亲,丁程鑫,现在就真真切切地站在这里,带着丁小程不曾拥有过的父爱,满眼爱意地看着她,用她从未听过的温柔语气喊着她


“小程。”


“爸!”丁小程哭着扑向丁程鑫,丁程鑫张开双臂抱住了她“小程,这些年你和妙妙受了太多苦了,很抱歉缺席了你们的人生。”画馆里昏暗的灯光下,父女俩紧紧相拥,窗外的雨停了,日光终于倾泻而下,照在这个终年昏暗的屋子里,一屋子撕碎的画稿和凌乱的颜料重新染上光,一切都在与过去和解。


“爸,我真的好想你,但我甚至都不知道你的样子。”丁小程一直以女汉子自诩,但她从未哭成今天这样,十五年父爱的缺失,心里留下的伤疤刻骨铭心。


突然,丁小程想起了什么,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丁程鑫。



“爸,为什么我可以画活你?”


丁程鑫笑了笑,摸着她的头说:“因为你和我的纠葛不深,你对我是最单纯,最真挚的爱,是亲情,但是我和马嘉祺的纠葛太深了,我和他走过的时间最长,爱的最深,伤的也最深。”


因为我和你走过路最长,每当看到你,我就会想起青春里那些不堪的事。②



画册被风翻过了几页,窗外阳光正好,暖阳笼罩着画馆里相拥的二人。丁程鑫和丁小程只是静静地站着,拥抱了很长时间,二人都默默无言,却是此处无声胜有声。


最真挚的感情不需要太多语言来赘述,就像丁程鑫一定知道马嘉祺爱他,丁小程一定知道丁程鑫爱她和姐姐。


过了好久,丁小程想起来姐姐,丁妙妙在家等急了吧,她已经失去了两个父亲,不能再失去丁妙妙了。


她想,人总是要向前的吧。


丁小程鼓起勇气抬起头,对上丁程鑫笑意盈盈的狐狸眼,恍惚间,那个十八岁的少年又回来了,还是眉眼弯弯,活泼爱笑。丁程鑫走不出这个画馆了,但她可以。


“爸,很高兴还能见你一面,但是我要走了。”


丁小程知道自己长大了,她学会了笑着告别,她终于说出了她最讨厌的两个字。


“再见。”


“再见,小程”


丁程鑫没有说太多话,因为他知道丁小程一定懂他,毕竟能画活他的,必须是足够默契,足够了解的人。


这一次的离别没有一步三回头的留恋,因为丁小程知道自己再也无法挽回了,与其让丁程鑫也伤心,不如自己流泪,让好不容易释怀的丁程鑫做那个十八岁的少年吧。


丁小程走出了画馆,再看这座古建筑。画馆红墙黑瓦,朴素典雅,天井里透下来的光照得瓦片如黑曜石一般耀眼。她拿起一把油纸伞,走出了这个时光停滞的民国,此去经年,一切都已沧海桑田,而画馆里的人,归来仍是少年。楼上,丁程鑫一身青衫目送她离开。


这次,是别人送自己了。



丁小程步着雨后初晴的阳光,走过了马嘉祺消失的地方,不知是不是错觉,竟还感到有些雾气。眼泪未停回到家,丁妙妙看见她脸上的泪痕和手里的油纸伞,一瞬间就都知道了。她抱住了丁小程,好像自己很久没有抱过妹妹了,小程又瘦了好多。


“姐,你早就知道的是吗?”


丁妙妙抹去丁小程的眼泪。“姐知道,姐一直都知道,小程,别怕,还有我呢。”


这么多年了,丁小程心里的丁妙妙一直是一个喜欢逼她学画的唠唠叨叨的噩梦。这一刻,她才真真切切地觉得,丁妙妙是她的姐姐,血浓于水的亲姐。


丁小程又来到了嘉陵江边,江边已经没有了那栋高楼,也没有了故人,但嘉陵江的晚风还是如初般温柔,丁小程想,这次没有烟花了,真可惜。她压抑住悲伤,闭上眼睛不让眼泪流出来。


忽然一声巨响,“嘭!”


丁小程猛地睁开眼,不可置信地看着夜空。


天空中一片绚烂的烟花在尽情的盛开,绽放出让星星都黯然失色的光。一朵朵花开在黑色天鹅绒般的幕布上,竟是比几十年前的那一场烟花还要盛大。


天空中的烟花依次绽放,组成了一行字。


“此去经年,唯爱得以永恒”


丁小程笑了,嘉陵江的晚风依旧,烟花依旧,爱可以永恒,为何要有那么多执念。



烟花开在山城的天空,一切都在与过去和解,那些我们不曾说出口的,错过了的,盛大的爱意,随着烟花热烈地燃烧,被嘉陵江的晚风带走,吹遍了整个山城。


马嘉祺和丁程鑫终究是彻底错过了一生,马嘉祺用丹青描摹过所有丁程鑫的样子,他们的羁绊太深了,所以,他们还会在另一个世界相逢。



我不能陪你走下去了,但我的爱可以。③


那些我们没能说出口的爱意,就用丹青渲染上永恒的色彩吧。






END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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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文灵感来自儿童文学里的文章《绣娘》,并非抄袭。


①摘自《绣娘》

②③④摘自人间草莓《六尺之下》


祝大家新年快乐呀,2022年的祺鑫也是最甜滴。不知道大家有没有人陪你跨年,如果没有,这篇文的意思就是表白要趁早。😜


要说2021年最圆满就是学校终于做了次人,最后一节课开了party,最不圆满就是2021年最后一天我的cp都没有合一张照,好悲伤……


最后祝各位快要期末考的孩子能有一个好成绩,过个好年~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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